7月30-31日，由中国高等教育学会、北京大学、清华大学主办的世界大学校长论坛在北京举办，共有来自世界36个国家和地区的500余位嘉宾现场参会。期间，有65位高水平大学校长围绕“时代变革与大学使命”主题作了精彩的主题报告。

　　会上，中国工程院院士、西北工业大学党委书记李言荣接受了中国教育在线的专访，就当前时代的基本特征、大学的使命和责任，以及教育、科技、人才“三位一体”的战略布局等问题分享了他的观点、思考和西工大的教育实践。

　　中国教育在线：今年是中国高等教育学会成立40周年，也是全面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的开局之年。回顾这40年，我国高等教育改革发展上有哪些事和成就让您印象深刻？

　　李言荣：改革开放这40余年来，我们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高等教育同样也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。今年恰好也是我本人大学毕业40周年，也在回顾这40年来，我个人从大学出来后的人生经历。我们这代人的成长和发展，也是得益于这40余年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，特别是高等教育的发展。我自己后面又长期从事大学工作，对此有非常深的体会。

　　我们高等教育的发展，一是高等教育学生数量的急剧扩大。我们的大学在校生和入学学生的数量急剧扩大，这在以前是不能想象的。二是高等教育的质量提高非常快。我们高等教育的人才培养，从本科到研究生，再到博士，培养质量提升也是非常大的。第三，我们国家的大学向世界一流大学的建设过程，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世界一流大学的建设过程，应该说有一批学校已经走在世界一流大学的路上了。总的来说，我觉得这40年是我们国家高等教育由弱到强、由小到大的翻天覆地变化的40年。

中国工程院院士、西北工业大学党委书记李言荣

　　中国教育在线：本次世界大学校长论坛的主题是“时代变革与大学使命”，在您看来，时代变在哪里？我们大学的使命又在哪里？

　　李言荣：今年世界大学校长论坛的主题，我认为非常好。经过了几年的疫情，整个世界、教育界的联系都比较少，另外，现在中国的发展面临着非常复杂的国际形势，在这个背景下，召开这个会非常及时而且非常重要。

　　我理解，实际上时代之变最大的变化，就是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的“百年未有之大变局”，其中最大的一个变化就是中国的快速崛起。因为中国的快速崛起让整个世界的平衡性发生了很大的变化。当然还有科学技术的变化，包括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变化，人工智能的变化，数字化对教育的冲击等等。这一系列变化都是技术的变化，真正本质上的变化还是中国的全面崛起，引起整个世界力量对比上的巨大变化，这应该是时代之变中最大的变化。

　　对于大学的使命，我觉得本质上是没有变的。从博洛尼亚大学(被誉为“世界大学之母”)以培养人开始，转变到洪堡大学(被誉为“现代大学之母”)，到威斯康星大学，再到中国，实际上大学的使命都是一个：人才培养和创造知识。越好的大学，知识的创造越重要，而知识的创造跟人才培养是统一的。所以，大学的中心任务是人才培养，大学的使命就是培养人才和创造知识。越好的大学越是这样，像985、双一流这样的大学，这两样是相辅相成的，不是割裂开的。具体到我们中国大学的使命，就是要为我们整个时代，为我们整个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，源源不断地培养优秀人才，创造知识，革新技术。

　　中国教育在线：在目前形势下，我们的高水平大学要解决什么问题？如何回答好“强国建设，大学何为”的时代命题？

　　李言荣：这个问题非常关键。中国大学的体量现在很大，刚才(中国高等教育学会)杜玉波会长也讲了，全国已经超过三千所大学了。实际上美国的大学也就三千所，全世界大学也就三万所。中国的大学有这么大量，大学生人数这么多，是要分类发展的，大学都要为我们国家、为我们的民族培养建设者和接班人，但有不同的具体使命、不同的培养对象。

　　泛泛来说，大学的使命就是为人类文明进步做贡献。引领和支撑人类文明进步的动力实际上就在大学，就在高等教育。但是由于学校类型不一样，就需要分类发展，时代不一样，分类情况又不一样。我觉得，我们的“双一流”大学或者说一流大学，当下的使命就是要培养拔尖人才和卓越工程师，就是要为国家解决卡脖子的问题，这是我们中华民族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最重要的人才培养使命。我们的一流大学培养人才，不去解决0到1的问题，那永远没什么前途，不去解决技术上的集成问题、解决卡脖子的技术问题，就过不了这道槛。

　　第二个就是创造知识。在这个层面上，当下最重要的就是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的“科技的四个面向”，我们的科研工作要面向世界学术前沿，面向国家重大战略需求，面向地方经济主战场和面向人民生命健康。高校需要在这“四个面向”上面有贡献，对我们国家有贡献，对人类有贡献，这就是我们重点大学或者一流大学在新时代的使命。

　　总之，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，就是“更好地服务强国复兴战略，更快地建设世界一流大学”，这是当前阶段，我们高水平大学的重要责任。

　　中国教育在线：西北工业大学作为头部高校，在教育强国建设整体战略上是如何定位的？

　　李言荣：西北工业大学是一个非常好的工科学校，在当前，我们主要是抓三块。第一，抓总师人才的培养。以前西工大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总师、副总师，我们今后更要把这个总结成文化，落到人才培养的体系上，为国家培养更多又红又专的总师型人才，这是我们引领性的人才培养目标。

　　第二，科研工作方面，我们主要是以“三航”为主，航空、航天、航海，这是西工大的传统特色。我们现在的理念是：工科为本，三航当家，信息赋能，融合强校，走这样一条科技创新之路来服务国家战略的需求。

　　第三，就是要加强成果转化和社会服务。西工大是一所工业大学，它的行业背景很突出，要做到把已有的一些成熟技术和知识转化为科技成果，直接服务于地方经济和行业的高质量发展。

　　中国教育在线：党的二十大报告将科教兴国战略、人才强国战略、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放在一起统筹谋划，并首次把教育、科技、人才一体部署。您如何理解这个重要变化？

　　李言荣：我觉得这个变化是非常重要的，是国家发展到这个阶段才能提出来的。原来科技、教育、人才都是分开表述的，当然这三个都很重要，但是它们实际上本质问题是一个，就是人才问题，科技和教育的问题都是人才的问题。一要有优秀的师资队伍，才能去创造知识并培养更优秀的人才；另一方面，你要培养更优秀的人才，你的师资队伍就要更优秀，所以人才是核心点。

　　中国的高等教育还没有发展到强国的阶段，但是它已经是一个大国走在强国的路上了。这个时候把教育、科技、人才“三位一体”来抓，我觉得是非常符合当前中国高等教育由小到大、由弱到强的时代特征的。像我们西工大，也是把这三者统一到一起来抓的。教育、科技、人才，它们互相是割裂不开的，是协调的，本质上就是人才的问题。人才的问题要靠教育，教育要培养一流人才，一流人才培养必须要有科技，没有科技的话创新能力就不行，这就是三位一体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。

　　我相信，未来我们的教育强国目标一定会实现。坚持高质量发展、内涵式发展，是我们这个阶段要坚持的核心点。

　　(以上是中国工程院院士、西北工业大学党委书记李言荣在“世界大学校长论坛”上的访谈实录)